【瓶邪】Constraint（哨向）04
04
张起灵在Z区见过吴老狗夫妇，见过吴邪的父母，以及吴家老二吴二白，而吴邪的三叔吴三省作为现役哨兵，在外执行任务，并没有和他打照面。但这并不代表张起灵没见过吴三省，不知道吴三省长什么样。
吴老狗的第三个儿子，高级哨兵，Z区哨塔的负责人，谋虑出色，地区上有名的刺头。由于少年白，三十岁的他顶着一头银灰色的短发，平时留着修剪得当的胡子，和吴老狗年轻时有七分相像。
因为来人是吴三省，张起灵生生止住了避开的动作，让那不太友善的拳头落到了侧脸上。
他被打偏了头，嘴里立刻泛起铁锈一样的血腥味。
以哨兵的肌肉力量来说，这种程度只是为了撒气，并不具备什么破坏性。张起灵预见了这个结果，闷声不吭受了下来，
“你是个人渣你知道吗？”
吴三省见他不躲，冷笑一声拽住他的衣领。
“你以为我和老爷子一样，随随便便就被你们唬住了？”
主教官想上前制止，被张起灵伸手拦了下来。
“没事的，有点误会。”
他对上吴三省的视线，平稳说道：“我现在去接吴邪下课。”
刚刚那一拳动静不小，吸引了不少中午出来活动的人围观，有一部分哨兵认出了吴三省，窸窸窣窣议论起来。
他们压低声音也没有用，只要用心绕过白噪音，两个高级哨兵照样听得见。有眼色的聪明人都选择了沉默，谁也不会想和吴家或张家结下梁子，不论得罪哪一边，都足以让人吃不了兜着走，万一两边都得罪，那真是不敢想象。
张起灵先一步走到前面，吴三省紧随其后。周围人虽然好奇得心痒，却还是自动避让出一条路来。
在总部见到吴三省对张起灵来说不能算作意外。各区重大任务结束以后，负责人都会到总部述职。若是全国性的任务，召集会议上也可能碰面。
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，也在某些场合接触过，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有什么交情。吴三省对他的敌意显而易见，不用解释也知道是因为吴邪现在和他捆绑在了一起。
吴三省是唯一一个不愿意把吴邪送到他身边的人。可能是因为他们同处于哨塔这个系统里，都更加清楚一个攻击型向导在和平年代意味着什么。他会被供在高塔之内，一方面像个神佛，一方面只是个东西。没人在乎他作为一个人是什么样的，他们只会想得到他背后象征的力量，以及这股力量将会带来的权力。
尽管大部分人在加入军队之后会被慷慨激昂的爱国主义感染，继而发出无畏生死、奉献一生的声音，但这不代表他们希望子孙后代也陷入危险的漩涡。吴家人一直希望吴邪做个普通人，让他跟着张起灵走只是无奈之下的妥协，就算他们反抗，最终结果未必比把吴邪送进哨塔更好。吴三省主张让吴邪留在Z区，认为提早把他送入总部只是张家人为了自己家族的私利。
和脱离张家的张启山不一样，姓张的本家人不可信任，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照拂吴邪这个后辈，只可能是想利用他的能力。即使张起灵的狂躁不是一般向导能控制的，也不能说明吴邪可以帮助他。一个连暗示都不能自主的孩子，现在如何给予哨兵抚慰？他甚至还没有成熟的腺体来大量分泌向导的信息素促成结合，张起灵如果能等到那个时候，就根本不必把人养在身边。说到底还不是贪婪在作祟，他们张家帮助军队控制住吴邪，自己也能从中得利，巩固其在军队中地位和权力，是不可多得的双赢。
吴三省很了解自家大侄子的秉性，别人对他好，他十倍还回去也不是不行。张起灵虽然带着目的，但行为上很容易做到规规矩矩无可挑剔，容易令小孩子产生依恋，将来吴邪若是要在他这颗树上吊死，谁也奈何不了。
把一个向导驯养得温顺听话，和外面那些把向导当做工具的雇佣组织有什么区别？他们全都是卑鄙无耻的小人。想必张起灵表面好说话，实际上也不是个善茬。
吴三省从来就是个刺头，与同辈相比城府颇深，他并不认同吴老狗所想，觉得吴邪在张家无异于处在龙潭虎穴，而不是在庇护之下。张起灵司马昭之心，竟然还被当作好意，实在是令人无法理解。他这次过来除了处理公务，另一个计划就是和张起灵谈判。把吴邪要回来的希望渺茫，他还是打算试一试。就算是吴邪必然会成为军队里不能拔除的楔子，在家人身边也比跟着张起灵好。他吴三省再怎么坏，也不可能去害自己的亲侄子。
吴邪早就在训练室的长凳上坐着等张起灵了。他很聪明，和那些年长他好几岁的向导相比也没有逊色到哪里去。或者说，他是个天生的向导，对其他人来说需要不断尝试和训练的技能，对他来说和吃饭喝水并没有什么不同。尽管他年纪最小，在铺设精神网的能力上进步很快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送去学习更为高等的课程。
他看见张起灵，二话不说跳下椅子，随即拉住他的手兴奋地讲述今天受到怎样的表扬，完全没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。
吴三省看到这种场景，脸色黑得堪比哨塔的外墙。他咳嗽一声，才把吴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。
“三叔！”吴邪的表情满是惊喜，“你来看我啦！”
“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能见到吴邪是意外，吴三省打算先发制人。如果吴邪的意愿是跟他走，那他今天一定要把人接回去。
“现在？可是妈妈前天才说，要我好好听小哥哥的话。”
吴邪皱起眉毛，表情为难。早前不论是他的父母还是后来逗着他玩的张海客，都反复透露了一个信息，就是他会和张起灵一起生活很久，这个很久不是几十天或者几百天那么简单，甚至让他暗暗伤心也许爸爸妈妈真的是不想要他了。他不确定他三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于是他转过头看着张起灵，歪着脑袋问：“你跟我们一起吗？”
张起灵摇头，轻轻捏他的指头。
“哦，那我不走了。”
他认真地拒绝吴三省，说：“我现在还不能回去，三叔你自己先回Z区吧。”
这是吴三省根本没有想到的结果，他不禁开始怀疑，直接和张起灵谈判恐怕都比问吴邪自己的意见好。小孩子难道不都是恋家的吗？
“我会照顾好吴邪。”张起灵沉声说道：“我明白你的顾虑，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。如果你还是不满意，我不介意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。”
吴三省立刻就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，被堵得哑口无言，半晌挤出一句：“算你厉害。”
张起灵的意思很明白。如果吴邪犹豫，那还有回旋的余地，吴邪都不愿意走，那就不是靠非暴力不合作可以了结的了。
他有些沮丧地蹲到吴邪面前，顶着张起灵冷冰冰的目光下手狠狠拧了一把这小白眼狼的细白脸蛋。
“真不跟我走？”
“唔走。”
被掐着脸说话含糊的吴邪回答得干脆，不明白他三叔为什么捏他的脸，被抱紧的时候，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脖子。
大人们的对话他理解不了，听得雨里雾里，只能凭着自己真实的想法表达。他觉得，也许他让三叔伤心了。
“我走了，你……等着我们接你回家，听见没？”
得到吴邪的保证，吴三省看了一眼张起灵，表情写着懒得废话，摆摆手转身就走，看样子还是妥协了。
等到吴邪跟着张起灵回了他的办公室。小家伙才眼泪汪汪地抱住他的大腿，眉毛嘴巴都拧着，伸手要摸他的脸。
“我真的不用和三叔走了吗？你是不是因为不想我走挨打啦？三叔脾气是不太好，但他没有很坏的，我说不走他就不会欺负你了……啊，这里都肿了。”
“不用走了。没事的。”
张起灵把他抱上床，让他轻车熟路地爬进自己怀里，也不在意小小的手指来回蹭着他受伤的嘴角，
“那就好，我还没有很想很想回去，想留下来陪你。等到我真的想回去的时候，你再跟我回家好不好？”
“嗯。”
吴邪抹抹湿润的眼睛，笑着撑起身子亲亲张起灵的嘴角的淤青。
“不会痛了，小哥哥午安。”
他打起哈欠，躺好以后很快就闭上眼睛，没注意到他的小哥哥脸色一僵，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有点尴尬的意味。
那阵尴尬过去以后，又变作一种莫名的冷淡。好像是强迫自己戴上一张面具，去掩饰真正的表情。
“带我回家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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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起灵：这就是有媳妇儿疼的感觉。
吴邪：cut，发挥过头了。